輕推那扇鐫刻著歲月紋路的玻璃門，一股苦香撲鼻而來，我深吸一口氣，將自己融入這清新又彌散雅意的氛圍中。這香氣，既有草木最本真、天然的質(zhì)樸，又裹挾著時光沉淀的醇厚，貼著呼吸，入心入肺，將我緊緊包裹。瞇上眼，細細地吮吸，能感應(yīng)到一種老友般的心靈默契。它不似花香那般甜膩，也不像香料味那般濃烈，倒像一位隱匿于市井的隱者，帶著一絲神秘、一絲靜謐，悠悠然，鉆進鼻腔，恰似一把神奇的鑰匙，“咔嗒” 一聲，不經(jīng)意間，激活了我記憶深處塵封已久的往昔。

在這熟悉的味道中，我仿佛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藥材公司大院，那里有我與堂哥、嫂子一同度過的溫暖歲月，還有那條承載著無數(shù)回憶的老街。

縣里的藥材公司就在老街上，堂哥和嫂子在藥材公司上班。在那道狹窄的組柜中間，一抬眸，便能看到柜臺后那一排排井然有序的藥斗，每一屜藥斗都似一位沉默的老友，靜靜地注視著來回穿梭的人們，訴說著一肚子沉甸甸的故事。藥店內(nèi)，昏黃的燈光搖曳，木質(zhì)藥柜的端莊與古樸隱含著歲月的氣味，墻壁上幾幅泛黃的草藥圖譜，與空氣中彌漫的草藥香相互交織，營造出一種獨特的香薰氛圍?；秀遍g，嫂子正蹲在竹匾前，專注地翻動著里面的當(dāng)歸。她的手指纖細靈活，輕輕撥弄著那些棕褐色的根莖，細碎的陽光從頭頂狹小的窗戶斜射進來，在當(dāng)歸上跳躍、閃爍。這點點細碎金光，隨著嫂子手指翻動的動感，仿若賦予了它們某種靈力，給人一種夢幻般的舞蹈場景。此刻，當(dāng)歸那特有的香味，混合著淡淡的泥土氣息，絲絲縷縷，浸潤在空氣中，縈繞不散，為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增添了幾分樂趣與暖意。

記憶的絲線似彈簧般張力十足，只這么輕輕一扯，便牽引出老街那充滿煙火氣的逢集場景。

逢集之日，老街仿若被時間拉伸延長，并注入了鮮活的生命力，街上行人摩肩接踵，熱鬧非凡。天剛蒙蒙亮，小販們便挑著擔(dān)子、推著小車，早早在街道兩旁占據(jù)攤位，青石板路被擠得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。菜攤位上，綠油油的青菜、紅臉的西紅柿、頂花帶刺的黃瓜……鮮嫩欲滴，還掛著清晨的露珠，在日光映照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。賣肉大叔腰間系著油膩的圍裙，手中砍刀上下飛舞，霍霍幾下，便將豬肉里的筒子骨根根剔除出來，嘴里不時吆喝著：“新鮮的豬肉嘞，快來買喲！”

生資公司門口，幾位大爺正圍著一堆新到的農(nóng)具，一邊細細打量，一邊討論著今年的農(nóng)事。戴灰布袖套的羅姨在生資公司里忙進忙出，招呼著顧客。她走路帶風(fēng)，臉上帶笑，褲兜上方掛著一大串鑰匙。由于走路風(fēng)快，那鑰匙串相互撞擊碰響的脆聲，在喧鬧的集市中竟隱約可聞。在人流中駐足片刻，那不經(jīng)意的脆響，破空而來，讓人生發(fā)諸多聯(lián)想。

百貨公司里，玻璃柜臺像條冰河，下邊沉著紅雙喜暖瓶、飛躍球鞋、印牡丹花的搪瓷盆。王會計的算盤珠子上包著綢布，他撥動算盤的噼啪聲，似輕濤拍岸，極有節(jié)奏感。有一回，我提了一籃子積攢了半年的雞蛋去換作業(yè)本，張姐偷偷多塞了支帶橡皮頭的鉛筆給我，手指豎在唇邊朝我眨眼：“莫叫后頭婆婆看見呀。”

堂哥的辦公室在三樓，一到梅雨天，整個世界仿若被一層濕漉漉的水汽籠罩。木質(zhì)地板像是被施了魔法，總會滲出一層細密水珠，混合著彌漫在空氣中的草藥味，讓整個空間都氤氳著一種潮濕而又溫暖的氣息。辦公室的整面墻都被一個巨大藥柜占據(jù)，它就像一座神秘的蜂巢，每一個抽屜上都貼著泛黃的標(biāo)簽，白芷、紫菀、忍冬藤…… 這些名字，仿佛帶著魔力，只要輕輕念起，那些沉睡在記憶深處的畫面就會瞬間蘇醒。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，打在窗玻璃上，發(fā)出輕輕的滴答聲，和著屋內(nèi)草藥的氣息，讓人內(nèi)心格外寧靜。在這眾多的藥材中，白芷的香氣在這潮濕的氛圍里愈發(fā)凸顯，它的味道清新而淡雅，隱隱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甘甜，宛如雨后初綻的花朵，給沉悶的空間帶來了一抹別樣的清新。

那個時候，學(xué)校周末的鈴聲對我而言，總有著特別的念想。當(dāng)最后一節(jié)課的鈴聲一響，我的腸胃就莫名地快速蠕動，腦海里就會涌動著飯香。我攥緊空癟的鋁飯盒往城西趕，巷口第三棵泡桐樹下，總能望見堂哥藍布衫的一角。春日里，泡桐樹綻放出淡紫色的花朵，碩大的花瓣在微風(fēng)中輕輕顫動，散發(fā)出淡雅的甜香。堂哥斜倚著磚墻看《中藥材圖譜》，褲管上沾著曬干的益母草碎屑，卻在瞥見我時把書卷成筒，輕輕敲我后腦勺：“又長個了，得讓你嫂子燉蹄髈。”陽光透過泡桐樹葉的縫隙，灑下斑駁的光影，落在堂哥身上，也落在我滿是期待的臉上。此時，空氣中除了泡桐花香，還夾雜著益母草淡淡的草香，那是一種帶著生機與活力的味道，讓人聯(lián)想到廣袤的田野和蓬勃生長的生命。

每到飯點，嫂子就蹲在煤爐前吹火，蒲扇掀起細碎的火星，映得她鼻尖發(fā)亮。筒子樓走廊飄滿蜂窩煤的煙氣，樓道里光線昏暗，墻壁上滿是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，鄰居們進進出出，傳來陣陣寒暄聲。“你斌生哥把糧票全兌了黃豆。” 她笑著掀開砂鍋蓋，褐色的湯里沉著圓滾滾的蛋 —— 那是把雞蛋用針尖扎孔，讓醬汁慢慢沁進去的溏心蛋。堂哥便倚在門檻上，手里剝著烤紅薯焦脆的皮，金黃的瓤冒著熱氣，他兩只手捏著紅薯兩端，輕輕一下，掰成兩半，大的那半總是壓進我的掌心。煤爐里的火苗忽明忽暗，溫暖著整個小小的空間，也溫暖著我們的心。在這煙火氣息濃郁的場景里，草藥香也未曾缺席。嫂子在準(zhǔn)備食材時，順手抓上一把陳皮，那獨特的香味瞬間在空氣中散開，為家常的飯菜增添了一抹別樣的開胃風(fēng)味，也讓這份溫暖的記憶多了一絲特別。

記得那時，我最愛看嫂子曬藥。春天，微風(fēng)輕柔地拂過藥材公司大院，像一雙溫柔的手，輕輕撫摸著世間萬物。她會把鮮嫩的薄荷小心翼翼地鋪在竹匾上，陽光灑在薄荷葉上，翠綠的葉片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粉，熠熠生輝。微風(fēng)拂過，薄荷散發(fā)出清新的香氣，那股清涼的味道沁人心脾，讓人忍不住深吸幾口；到了夏天，烈日高懸，晾曬的菊花在微風(fēng)中輕輕搖曳，白色的花瓣像是仙子的裙擺，輕盈而美麗。那淡雅的芬芳，隨風(fēng)飄散在大院的每一個角落，讓人感到無比的愜意和舒爽。大院里的老槐樹投下大片的綠蔭，偶爾有蟬鳴從枝葉間傳來，更襯出夏日的悠長；秋天里，是桔梗收獲的季節(jié)，天空湛藍如寶石，桔梗堆成了一座小山，嫂子戴著藍色的布袖套，在其間忙碌穿梭。她的身影在桔梗堆中時隱時現(xiàn)，衣襟上沾滿了桔梗的碎葉，遠遠看去，她就像一株在風(fēng)中搖曳的藥草，渾身散發(fā)著大自然的氣息。秋風(fēng)拂來，夾帶著絲絲涼意，也帶著桔梗淡淡的清香。每一種草藥在晾曬時，都散發(fā)著獨屬于自己的香氣，它們交織在一起，形成了一曲香氣的交響樂，時而清新，時而馥郁，時而淡雅，讓人沉浸其中，感受著大自然的饋贈和生命的奇妙；臘月，我最饞生資公司后院的炒米香。老周師傅支起鐵鍋炒秈米，竹帚翻飛的節(jié)奏比船工號子還齊整。爆開的米花白蝴蝶般撲向麻袋，總有幾片落在我的棉襖兜里。堂哥來買鋤頭時，總要用草紙包一捧熱乎的塞給我，紙包滲出油印子，像是拓了朵墨梅。這炒米香，和藥材公司大院里的草藥香一樣，都是我少年時代最溫暖最懷念的味道。

切割間里，鍘刀起落的聲音清脆而有節(jié)奏，“咔嚓、咔嚓”，仿佛是時光的節(jié)拍器，一下一下，敲打著歲月的鼓點。堂哥總是把“三分刀工七分藥效”這句話掛在嘴邊，他對待藥材就像對待一件件珍貴的藝術(shù)品。他切黨參的時候，手法嫻熟，斜著一刀切下去，就能切出優(yōu)美的月牙紋，那彎彎的紋路仿佛蘊含著藥材的靈魂。甘草則被他切成均勻的銅錢厚，每一片都大小一致，整齊得讓人驚嘆。切割時揚起的碎屑，在陽光的照射下，像一群歡快的小精靈，在空中翩翩起舞，最后輕輕地落在嫂子精心編制的竹篩上，積成了一圈毛茸茸的金邊。陽光透過切割間那扇滿是灰塵的窗戶，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。光柱里，藥材的碎屑在飛舞。此時，黨參那微苦中帶著甘甜的氣味，和著甘草特有的香甜，在空氣中彌漫開來，讓人聯(lián)想到傳統(tǒng)中醫(yī)藥文化里對藥材品質(zhì)的執(zhí)著追求，以及那份對生命健康的守護。

冬日的寒風(fēng)在窗外呼嘯，窗玻璃上結(jié)滿了冰花，形狀各異，宛如一幅幅神秘的畫卷。臘肉吊在窗邊油紙傘骨上，像串風(fēng)干的月亮。有次堂哥出差半夜回來，摸黑取下最后一條臘肉蒸在飯頭。

晨光里，嫂子對著空蕩的窗繩發(fā)愣，堂哥搓著后頸訕笑著：“小樹要抽條呢?！?那年冬天，嫂子特意縫了藍布簾代替臘肉遮窗，厚厚的雪花撲在補丁重疊的棉簾上，也遮不住屋里蒸藜蒿的清香。屋內(nèi)，爐火正旺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，暖意融融，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與我們無關(guān)。在這寒冷的冬日里，屋內(nèi)的草藥香卻格外撫慰人心。比如用艾草煮水，那濃郁的香氣彌漫在整個房間，不僅帶來了溫暖，還帶著一種驅(qū)邪祈福的美好寓意，讓一家人在這小小的空間里，感受到了傳統(tǒng)與親情的力量。

還記得那次漲大水，渾濁的浪濤如猛獸般洶涌而來，短短時間便淹沒了半條街?；椟S的水面上漂浮著各種雜物，破舊的木板、被泡爛的蔬果，還有不知誰家散落的竹籃，隨著水流起起伏伏 。百貨公司成了臨時渡口，紅漆柜臺此刻擺滿了鄉(xiāng)親們匆忙搶出的腌菜壇、針線籮。羅姨站在齊腰深的水中，水的冰冷讓她的雙腿微微顫抖，可她顧不上這些，眼神堅定地在供銷社的倉庫與門外之間往返。她把一雙雙雨靴抱在胸前，趟著水艱難地前行，每一步都濺起大片水花，只為將雨靴盡快送到有需要的人手中。送完雨靴后，她又得知五保戶王大爺家沒有煤球了，她毫不猶豫地卷起褲管，赤著腳就踩進冰冷刺骨的水里，雙手費力地抱起沉甸甸的煤球，一步一步朝著王大爺家走去。水流不斷沖擊著她的身體，好幾次她都險些摔倒，但她緊緊咬著牙，憑借著頑強的毅力，終于將煤球送到了王大爺家中。

王會計站在百貨公司的臺階上，看著自己平日里視若珍寶的算盤在渾水中漂浮，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，但很快就恢復(fù)了笑容，調(diào)侃道：“這下子不用記賬，全當(dāng)龍王收稅了。” 說著，她又趕緊幫忙整理著鄉(xiāng)親們送來的物品，將那些被水浸濕的物件一件件擺放整齊，試圖挽救一些還能用的東西。

老街的男人們紛紛自發(fā)組織起來，有的找來長竹竿，在水流湍急的地方設(shè)置簡易的阻攔裝置，防止漂浮物沖撞房屋；有的則劃著自家的小船，穿梭在街巷中，尋找那些被困的居民。女人們也沒閑著，在臨時安置點生起爐火，燒上熱水，為那些被水浸濕的人們準(zhǔn)備熱湯。孩子們雖然害怕，但也懂事地聚在一起，幫忙傳遞一些輕便的物品。在這場災(zāi)難面前，老街和藥材公司大院的人們沒有絲毫退縮，大家齊心協(xié)力，互幫互助，那份溫暖傳遞、患難與共的情義，至今讓我深深感動。

暴雨天的藥材公司大院，熱鬧非凡。烏云像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，迅速遮住天空，豆大的雨點“噼里啪啦”地砸下來?？耧L(fēng)呼嘯，吹得院里的樹枝東倒西歪，樹葉在風(fēng)中沙沙作響。職工們抱著曬匾，在風(fēng)雨中匆忙地往屋里沖，川芎和防風(fēng)在慌亂中相互碰撞。雷聲轟鳴，仿佛要將天空撕裂，閃電不時劃過天際，照亮了整個大院。而嫂子，總是能在這一片混亂中保持冷靜，她的眼睛就像掃描儀一樣，迅速地將藥材分門別類。她那沾著藥末的手指，在抽屜間輕輕掠過，動作嫻熟而優(yōu)雅，就像一位技藝高超的琴師在彈奏一首美妙的樂曲，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韻律。

一個寧靜的黃昏，我在大院里閑逛，偶然發(fā)現(xiàn)她在一個空藥斗里養(yǎng)了薄荷。那些碧綠的嫩芽從殘留的當(dāng)歸味中鉆了出來，像是一群好奇的孩子，努力地探出腦袋，偷偷地吮吸著從窗縫漏進的霞光，在這小小的藥斗里，努力地生長著。那蓬勃的綠，充滿了生機與希望。夕陽的余暉灑在大院的每一個角落，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，藥斗里的薄荷在這余暉中顯得格外生機勃勃。暴雨過后，空氣格外清新，草藥的香氣也被雨水洗滌得更加純粹，每一種草藥的味道都清晰可辨，它們在空氣中交融，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雨后草藥香，讓人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奇與生命的力量。

暴雨突至的黃昏最令人難忘。堂哥舉著藥材公司的油布傘來接我，膠鞋踩碎水洼里無數(shù)個搖晃的夕陽。街道上水流成河，雨水濺起高高的水花，打濕了我們的褲腳，我全然顧不上這些。一推開門，看見八仙桌上擺著蒸軟的白面饅頭，嫂子正用縫衣針挑出嵌進掌心的蒼耳刺 —— 她冒雨去野地挖了整筐魚腥草，只為給我熬降火的涼茶。堂哥摸出皺巴巴的《本草綱目》，指著插圖說：“這草能明目?！?卻偷偷把搪瓷缸里的雞蛋花全撥到了我的碗底。屋內(nèi)彌漫著饅頭的麥香和草藥的清香，混合著雨水的氣息，讓這個暴雨夜變得格外溫馨，格外難忘。此時，魚腥草那帶著一絲腥味卻又獨特的香氣，與饅頭的麥香、雨水的清新交織在一起，形成了我心中獨特的記憶符號。每當(dāng)回憶起那個夜晚，這種獨特的味道就會在我腦海中浮現(xiàn)，讓人感受到親情的溫暖和生活的美好。

時光匆匆，往事如煙。如今的藥材公司早已變成了現(xiàn)代化的連鎖藥店。明亮的燈光代替了曾經(jīng)昏暗的日光，電子秤取代了那充滿古樸氣息的黃銅藥戥。然而，每當(dāng)我在藥店的某個角落，不經(jīng)意間聞到那熟悉的熟地黃的氣息時，我的腳步總會不由自主地被絆住。在玻璃柜臺的反光里，我仿佛又看到了嫂子那穿著藍布衫的身影，她靜靜地蹲在竹匾前，發(fā)梢上沾著蒼術(shù)的銀霜，眼神專注而溫柔，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她和那些藥材。我悄悄地伸出手，觸摸著那冰涼的藥柜，指尖滑過的木紋深處，沉淀了四十余年的苦香，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鑰匙喚醒，瞬間化作了一條溫暖的河，緩緩流淌在我的心間，讓我沉醉在這滿溢著草藥香的回憶里，久久不愿醒來。如今超市冰柜里擺著真空包裝的溏心蛋，可再滾燙的微波爐也熱不出煤爐砂鍋的香氣。

每到我路過老街的巷子，看到泡桐樹墩上新發(fā)的嫩枝，恍惚中，又聽見堂哥用書卷敲我的頭，風(fēng)里傳遞著他的聲響：“慢些吃，鍋里還有?！?斜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，長過四十多年的光陰，輕輕覆住我手中顫抖的飯盒。那些關(guān)于草藥、關(guān)于嫂子、關(guān)于堂哥、關(guān)于藥材公司大院和老街的回憶，就像一顆顆璀璨的珍珠，鑲嵌在我記憶的長河中，熠熠生輝。而這獨特的草藥香，還有沿河老街的種種味道，始終是串聯(lián)起這些回憶的絲線，讓那些溫暖的過往，在歲月的長河里淘洗、沉淀、發(fā)酵……歷久彌新，愈發(fā)珍貴。（原載《湘江文藝 雙月刊》2025年第4期 責(zé)任編輯：袁姣素）